【新岁安康48h/22:30/策舟】说情
“万两黄金,难敌我家狼崽一分一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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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位初一快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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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何?”
萧驰野神情凝重,说话声却格外的轻,他皱着眉弯下腰,好和面前这个看上去就是个稚童的小子面对面。
“要如何做,才能使府君慢养续元?”
既然抬起了眼,他年岁小,剃度出家的模样也能瞧出来生的白净可爱,眼中有着与年岁不符的苍茫淡然,却也含着稚童的天真童趣。
他把萧驰野当成个英俊的大哥看,听了萧驰野的问句,慢慢的抬手摸了摸脑袋,然后不带一点思索的把脑袋里想的话都跟萧驰野说了。
“可不要再动武呀,”既然合着掌,认真对萧驰野一字一句的说,“你看,府君的手腕这样的细,肯定是顶虚弱的,那药我摸着脉象都觉得凶险,可府君是喝下去的,多伤身体呢。那拳和这药都是一样的,看上去威风,底子里可是很凶狠的。”
“而且凡药皆有三分毒,服了那么久的药,就是养,也要仔细认真的养,年月越久的药,越要用更长的时间来养,府君这样年少,养上几年或许就见好啦。”
萧驰野听着他的话皱眉,偏头透过床帘缝去看沈兰舟的脸。
他半昏着,即便是睡着了梦里面也难受,双唇苍白的抿着。既然进屋前萧驰野才给沈兰舟擦了身,可说了这一会儿话,沈兰舟面上就覆上了密密的汗。
“二爷看这里,”既然冲他挥了挥手,好歹召回了萧驰野的眼神,“二爷,府君的脉浮薄青,这是累的呀,我来写给二爷看,药给府君熬了喝下。日后切莫要习武了,也不要动气,更不能磕碰,一定要小心呢。”
萧驰野垂首托着沈兰舟的手背,心疼的看着既然所说沈兰舟腕间的青,他不懂医,更没有生过病,从小大嫂便说他比旁人要幸运的多,能有一幅强健的身子,免受了不少病痛之苦。
可谁又想到这经年之痛,竟缠绵锥心这样久。
如今刺在沈兰舟身上的一分一毫,流的都是萧驰野的血,他从没有尝过病痛的滋味,可萧驰野只望了沈兰舟片刻,心口竟是越看越痛。
他恨不得是他自己,来替了沈兰舟。
“只喝药么?”萧驰野抬头询问,“只……一直喝药便可?”
“反正是要喝的呀。”
既然点点头,眼里透着执着的认真。
萧驰野不知道该说什么,见既然又低下头去摸沈兰舟的脉象,他托着人的手腕,歪头看既然自言自语。
“笔墨已备下了。”
既然点点头,看看萧驰野又看看沈兰舟,然后抬头冲萧驰野说。
“府君真白呀,”既然赞道,“也是好瘦弱,我看不到府君的脸,但是我想也肯定是极好看的。”
萧驰野一滞,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“这样好的人,”既然惋惜道,“却伤了身,实在可惜。”
既然把沈兰舟的手腕看了又看,他从那上面好像看见了卧在天边的白云飘渺,又像是夜观时的流月星盘。
沈兰舟脉象格外的虚,他却能从上头看见清波涟漪,生机不断。
屋内格外的静,只有狼毫舔过宣纸的声音。
萧驰野屏息凝神,趁既然写药方的时候撩开床帘替沈兰舟擦汗,沈兰舟昏睡着,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。
沈兰舟平日不爱人替他擦拭,连晨起萧驰野替他擦脸的时候都要皱一皱眉。
萧驰野将帕子丢在水盆里,用拇指抚了抚沈兰舟的眉心,现下那里却是平滑白净,像是沉睡的湖面。
“府君的右手伤的好重,”既然将药方递给萧驰野,“这半年还是用左手写字吧。”
“这手……”
“又要喝药又要敷药,”既然起身冲萧驰野双手合十,“二爷要好生照顾府君,小僧先告退了。”
“小师父。”
萧驰野捏着药方,闻言起身。
“若小师父能使兰舟康健如常,萧策安必有重谢。”
既然被萧驰野吓了好大一跳,二爷站起来像是一头熊,又像是好大一堵墙,屋子里昏暗,萧驰野一起身,把高处小窗透进来的光全都挡了。
既然磕到了凳子,小声说道。
“阿……阿你陀佛呀。”
“怎么不进去,”晨阳瞧见费盛在廊下端着药站着,“既然小师父说今日格外重要,府君或许会醒。”
“不是或许!”
费盛抬头,欢喜的很,却又因了端着药动作不敢太大,看上去格外滑稽。
“府君醒了!”费盛欢喜的说,“既然师父说不过两日,果然就是两日,方才二爷在里头陪着睡觉,天快黑的时候我听见府君说话了,声音虽然弱,但是好歹是醒了。”
“当真!”
“千真万确,”费盛将药碗递在晨阳手里,“正好你来了,再迟我也要去喊你的,你把药送进去,我去通报纪纲师父。”
晨阳端着药碗,费盛下了阶,偶然想起什么,拎了小锤抬手轻轻磕了下廊下的铁马。
‘咚——’
铁马轻晃,费盛穿过长廊时天上便下了小雪,晨阳静默的站着,不过片刻庭中便覆了薄薄一层,府中的侍女在沿着庭中低坡铺氍毹,檐边撑不住的细雪飘扬,落在院中即将盛开的红梅上。
房中私语声断断续续,偶有几声低笑传出,晨阳立了一会儿,犹豫着还是叩了叩门。
“二爷——”
“来,”萧驰野在房中扬声应了一句,下一句又压了声音说道,“该喝药了。”
雪絮落,春杨飘,好似新日到。
“这样大的寒气,”萧驰野倚在床边坐着露出半个身子,另一边用垂帷盖了,挡着斜躺在他怀里的沈兰舟,“站远点。”
萧驰野抬脚踢了一个炭盆过去。
“是,”晨阳试探着问,“府君可安?”
萧驰野闻言勾了勾唇。
“尚安。”
沈兰舟在里头懒懒的出了个声,他方才做了个顶吵的梦,正靠在萧驰野身上缓劲儿,他的手臂还抬不起来,萧驰野伸手替他挡着眼睛,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脸颊。
“府君大安,”晨阳终于露出笑,“全府上下都欢喜了。”
萧驰野闻言只是淡淡的笑,他仰首靠在梁柱上,手掌心盖在沈兰舟脸上,抚摸着人身上的温热,轻轻的搓磨着人的脸颊。
他才是极大的欢喜。
“药温了么?”萧驰野说,“烤差不多了把药递给我,先下去吧。”
“温了,”晨阳道,“费盛一早就看好了温度,只是府君刚醒,可有什么胃口?”
萧驰野直起身,掀开一点手掌去看沈兰舟的眼睛。
沈兰舟偷偷看他,眨了眨眼。
“不必了,”萧驰野回,“你们早些用了饭歇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体贴人,”沈兰舟待晨阳走了便用左手捉了萧驰野的手心,轻轻的摸着那有些粗糙的掌纹,“我的确没什么胃口。”
“知道你没胃口,”萧驰野轻声说,“也要喝药。”
沈兰舟还不能起身,至多只能轻轻的倚靠着,下地还要等一阵时日,闻言想起那药汤的苦味,便丢开萧驰野的手掌,自己抬起右手掩了面,想要转向里头去。
只可惜他腰间伤的太狠,手臂手掌皆缠了绷带,想要掀开身上的被褥都难,更何况萧驰野趁沈兰舟睡觉时横在当间儿松松的将他栓了,沈兰舟就是想转身,也转不过去。
“唔……”
沈兰舟用了好大的劲儿,也不过是挪了挪,萧驰野撑在他脸侧垂头看他,见沈兰舟抬起小粽子,挑了一下横在两人中间的小辫儿。
“我说怎么跑不了,”沈兰舟苍白的唇带了些笑,哑哑的说,“拴着我呢。”
那小辫儿缠了四缕,棕褐绕着乌黑绑在一起,双结发辫垂在两人之间,发尾被一条藏蓝绳绑了,端放在被褥上头。
“拴着你,”萧驰野捋了捋用两人长发系的长辫儿,柔声说,“恨不能将你顶在我脑袋上,藏在我怀里,用腰带将你勒的紧紧的。”
他探身捧了沈兰舟的脸颊,爱惜的摸了又摸。
“不要离开我。”
萧驰野微微垂了眸子,还是挡不住心中一番酸涩,他挨在沈兰舟身边,和他分享帐中的病气,连亲吻的心思都少了许多,他只想抱着沈兰舟,一刻都不要松手。
“永远陪在我身边。”
沈兰舟眨着眼睛,床帐里没有蜡烛,他唯一能瞧见的就是萧驰野眼中的光,那光等了他许久,此刻被他这么一看,像是有人投石于湖中,显出几分激荡之意。
萧驰野吸了吸鼻子,闷闷的说:“我去端药。”
“阿野!”
沈兰舟伸手,他动作还没那么灵敏,手臂抻的狠了也会疼,萧驰野说完话并没有动作,反而俯身就着沈兰舟的手,看他费力的去搂自己的脖颈。
“阿野……”
沈兰舟尽力了,他抱不住萧驰野的脖颈,又没法起身,只能虚搭着人的肩,像猫儿一样,一声又一声的唤着。
“阿野,”沈兰舟咬着下唇,贴着萧驰野的耳朵,“再抱抱我,再抱抱我。”
萧驰野受不住,他俯身轻轻的将沈兰舟搂到自己怀里,轻柔的摸着他的发,一点一点的托着他的后背往自己怀里靠。
“兰舟啊……”
“嗯,”沈兰舟乖的要命,贴在萧驰野的耳畔使劲的蹭,一下一下的,连同萧驰野为他编的辫子也上下动着,“我也爱你。”
萧驰野明明没有说爱,他只是唤了他的名字,沈兰舟却要趴在他耳畔说爱他,也爱他。
沈兰舟好爱他。
他不是不知道,也不是没知觉,昏迷的这些时日里,沈兰舟能感觉到萧驰野在一刻不离的守着他,他日夜都能听见萧驰野的呼唤。
缠绵的病气挥之不去,可沈兰舟在睡梦中也嗅到了夹着雪味的青草香,萧驰野的怀抱里纳着烈日,他用自己的方式融化了沈兰舟,温暖着他,寸步不离直到将他唤醒。
在他没有醒来的那些日子里,萧驰野早已说了千百遍爱。
沈兰舟偏头,因为发热有些干裂的嘴唇轻轻吻着萧驰野的脸颊,他的吻又轻又乱,萧驰野却喜欢的很。
沈兰舟一直蹭着他,蹭乱了萧驰野的发,也蹭乱了他的心。
他就像只调皮捣蛋的狐狸一样,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肯乖乖道歉,非要拍着萧驰野的心口,蹦跳撒娇让萧驰野没了所有脾气,才肯窝在人怀里,好好的安抚一番。
萧驰野被他蹭的心软,想要伸手扳过他的下巴,又怕弄痛了人,最后只好轻轻的以唇代指掠过沈兰舟的脸颊,吻上去才含糊的说。
“……沈兰舟啊,沈兰舟。”
“嗯,”沈兰舟一动不动的由他弄,隔着绷带去戳萧驰野的肩头,“我爱你。”
萧驰野吻了一会儿便停了,他撑手悬在沈兰舟的上方,盯着人脉脉看着。
沈兰舟脸上仍含病态,唇色却比方才醒转苍白之态红润不少,面上病气犹存,精神好了几分,眼下却依旧含青,隐在他本就白皙的皮肤下,徒增几分羸弱。
萧驰野抿了抿唇,他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。
他正盯着,胸口突然一凉,萧驰野垂首看,沈兰舟用左手挑开了他的衣襟,松松的摸了一把。
“得喝药了呢。”
“知道了,”萧驰野抽了发辫上的长绳,用手指抖散两人的发,俯身在他脸颊上落了一吻,“我去端药。”
沈兰舟勾了两缕有些卷曲的发,乖巧的说。
“好。”
廊下的薄雪化了又落,不过两三日便下了数场,庭中的梅花循着寒气绽开一赏,蕊中盛的雪沙结成冰晶,日光落在上头,一扫庭中沉闷气,反倒映出几分新亮来。
“师父当心。”
萧驰野抬手挡了花枝,待纪纲走过去便将那支含苞红梅折了下来,背手藏在身后。
“冬雪紧催,离北事多,端州事杂,”纪纲捋了把胡子,“偏川儿这时候伤病不断,倒是你在这里前后照顾着,快要忙的脚不沾地了吧。”
“师父多虑,”萧驰野笑,“现下兰舟伤病痊愈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纪纲闻言扭头看了看萧驰野,临近正午,日光毫不吝啬的洒下来,落在萧驰野英挺的鼻梁上,纪纲瞧他这些日子忙的,整个人都瘦了不少,精气神虽然足,但总是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。
“你心里挂念川儿,”纪纲斟酌道,“却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,如今军中倚仗,你与川儿情……同甘共苦,并行的步子就算慢,也要坚实一致。”
纪纲原本想说情深意切,却不知怎的,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来,他虽默许了萧驰野和沈兰舟的关系,但是看着他这样虎背熊腰的横在沈兰舟面前,心里多少还是……
可这萧二——
纪纲看着萧驰野骤然消瘦的脸,闻听自从川儿端州负伤后,萧驰野日夜守护半步不离。丁桃整天在自己耳边唠叨,与沈兰舟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言要先问过二爷,晨阳也偶然提起一句,说沈兰舟大小起居事宜都是萧驰野亲力亲为。
萧二这般贴身照顾,细心至此,倒也担得起情深意切这四个字。
“师父说得对,”萧驰野停在门口冲纪纲行礼,“策安受教。”
纪纲点点头,拎着食盒推开了房门。
府君屋里炭火是全府上下最足的,进屋落了帘子,便像春日一般暖和,纪纲进门瞧见桌上立着个瓷瓶,里头皆是盛放的红梅花蕊。
他看了看,抬脚向内室去,萧驰野便跟在后面,趁纪纲不注意的时候,将手中折的那一支插在瓶中,用手调了调花簇,把瓷瓶也带上了。
“师父来了。”
沈兰舟靠坐在榻上,身后垫着的是萧驰野的被子枕头,他手伤未愈,只用左手执着书卷,冲纪纲笑了笑。
“怎么还看书,”纪纲走过去,托着他的手臂看了看,“今日好些了么?”
“好些了,”沈兰舟的眼神停在后进屋内的萧驰野身上,瞧见萧驰野手中端的瓷瓶,里头的梅花拥拥簇簇开的红火,上头还带着雪水,晶莹漂亮,“红梅应景,犹如掌中火。”
萧驰野端着瓷瓶走到他跟前,矮身供他赏玩。
“带着凉气呢,只看看罢了。”
纪纲坐下,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沈兰舟床边小几上,沈兰舟瞧了萧驰野一眼,搁了书,偏伸手摸了摸花朵。
萧驰野抬眼看他。
“好艳,”沈兰舟喜道,“庭中梅树错杂,若是在院中看更是一番盛景。”
梅蕊带着雪水,冰凉气里夹杂着冷艳香,沈兰舟凑上去吻,削瘦的下巴尖碰晃了梅花朵,假装看不见萧驰野盯着他的眼神。
“只可惜,”沈兰舟意有所指道,“我被拘在这房里,哪都去不了。”
萧驰野藏在花丛后头,瞧纪纲回身去端食盒,眼疾手快的捉了沈兰舟的指尖,细细的抹去了沈兰舟指腹上的水渍,勾手挠了一下沈兰舟的掌心。
纪纲笑着打开食盒:“外头天寒地冻的,总想着出去做什么,养好了伤比什么都要紧,来看看师父今日做的。”
沈兰舟还在服药,身上的外伤也都没好全,饭菜清淡的很,纪纲想方设法给他做补身的药膳,生怕吃不好落了亏空。
“茶菇杞鸽汤,”纪纲端给沈兰舟瞧,“鸽肉肥瘦相当,茶菇用的是离北的茶菇,策安带过来给后厨看了,说是营养极好,加了枸杞山参,足足炖了有三个时辰呢。”
“鲜香扑鼻呢。”
沈兰舟趁纪纲不注意,从萧驰野怀中揪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红梅,顺势戳了戳萧驰野的腰腹,回手挡了唇,得逞的看着萧驰野笑。
“二爷将花放了吧,”沈兰舟轻声说,“怪挡的。”
纪纲正将盒中小菜汤羹取出来,闻言点点头。
萧驰野将瓷瓶放在沈兰舟床头,由着那梅花阵阵灌进两人床榻间,俯身帮纪纲端了盒中两碗小粥,弯腰开始放筷。
“鱼片粥么,”沈兰舟嗅了两下,“小时候师父常炖给我喝呢。”
“属你鼻子灵,”纪纲笑了笑,起身揉了两把沈兰舟的发,“怕你病中口里无味,想着还是做咸粥吧,正好这鱼刺少,我剔净后熬了一锅,先给你们盛了,剩下全被那帮猴孩子抢了。”
“多谢师父,”萧驰野起身抬椅,“师父也和我们一起用点吧。”
“我们吃的早,”纪纲摆手,“川儿多睡一会儿便过了正午了,你们快吃,我还要去教小桃子打拳呢。”
他走过去俯身看沈兰舟的脸色,瞧见人比前两日时气色见好许多,不由得心生欢喜,却又不禁为沈兰舟日后担心起来。
端州冬日漫长,沈兰舟虽然负伤,但是这次病倒来势汹汹,不外乎是当年留下的沉疴旧疾,纪纲心疼幼子,更是担心以后的路危险重重。
他自知年迈无能,若是不能陪伴沈兰舟更久,那他以后若是再遇上这样的漫漫冬日,何人能毫无保留的为他着想?
沈兰舟像是如有所感,往纪纲怀里靠了靠。
萧驰野布着筷子,又将一会儿沈兰舟服药的热水备好,从怀中掏出每日给沈兰舟敷药的药粉绷带,他放心不下,日日都去领了新的,从不假手于人。
纪纲立在沈兰舟身边,瞧萧驰野从袖中抖了个糖块出来,伸指藏在了药碗边。
“师父……”
萧驰野收拾完,回身正对上纪纲的眼神,愣了一下。
纪纲站在一旁,不知看了他多久,沈兰舟靠在纪纲手臂上,见萧驰野转了过来,张口衔了方才揪的梅花,冲萧驰野笑了一下。
“收拾完快和川儿吃饭吧,”纪纲说,“我便回去了。”
“我送送您。”
“不必了,”纪纲抬手按在萧驰野肩头,顿了一下开口说道,“你近日照顾……也辛苦了,多吃一点,我瞧着你都瘦了。”
“是……多谢师父。”
萧驰野的惊诧直到纪纲走了都没散,他愣愣的坐在床边,还是沈兰舟握了他的手才叫他回神。
“唔!”
沈兰舟口衔红梅,眼波凝笑看向萧驰野,指尖沿着人的手指穿插进去,别扭的和萧驰野十指相扣,被人翻了手腕握在手里。
“兰舟我……”
“唔——”
沈兰舟叼着梅花像是恼了,眼中却丝毫不见怒色,反而像是催促着什么,他拉着萧驰野的带向自己,伸颈探过去,叫口中的花蕊代自己向萧驰野碰了碰。
萧驰野不禁笑了,偏头咬住沈兰舟口中红梅,扯了花瓣喂在人口中,又磨着沈兰舟的唇吻了片刻,弄得满口花香四溢,润泽的梅花汁液蹭红了沈兰舟的唇角,暧昧的抹在脸侧,又被萧驰野吻掉。
“师父关心你呢,”沈兰舟贴着萧驰野的唇说,“二爷怎么受宠若惊了?”
“原以为娶妻路漫漫,”萧驰野笑着说,“不想今日有此收获,欢喜过头了。”
“常言说患难见真情,”沈兰舟拉着萧驰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轻声道,“师父都看在眼里。”
沈兰舟面对着他笑的温润,口唇边却尽是方才吻出的红梅汁子。
萧驰野看他病气慢褪,这几日面颊上渐渐显出了红润,一抹红梅却将沈兰舟衬得几分艳气,即使尚在病中,也惹得萧驰野心悦难耐。
“我不会说话,”萧驰野轻声说,“爹叫我花言巧语不如一颗真心,我只盼我待你的千般好,师父能看得上一分,就多对我放心一分,这便足够了。”
“来日方长,”沈兰舟亲他,“还怕没有你表真心那一日么?”
萧驰野回身端了鱼片粥,执了银匙,倚在沈兰舟面前,沿着碗边刮了浅浅的一勺,又挑了一片鱼肉在上头,递在沈兰舟嘴边。
“说给师父听,”萧驰野无奈一笑,“那的确是来日方长。”
沈兰舟挑眉。
“那说给我听呢?”
萧驰野收回手,先俯身替沈兰舟试了试温度,才重递回沈兰舟嘴边,喂人吃下又细心刮了刮唇边,转而撕了一小条鲜嫩的鸽肉,吹凉喂沈兰舟吃下。
“新雪荧荧,瑞兆来年,”萧驰野看他唇边沾上油星,宠溺着扯了帕子给人擦,一边擦一边轻声说,“惟愿兰舟能吃爱吃,康健快乐,最好开了春,能长胖些,听话些,就最好了。”
沈兰舟叼了他喂过来的茶菇,咬开满口菌香鲜甜。
“像是家里长辈给小孩的寄愿一样。”
萧驰野喂他喝了一大口粥,看沈兰舟嚼的开心,闻言满足的笑起来。
“我比你长两岁,”他给沈兰舟盛了一碗鸽子汤,将沈兰舟吃不完的鱼片粥都尽数喝掉,“本就把你当小孩养在我身边,尽管调皮捣蛋总是气我,吃饭要我喂喝药需我哄,又是还闹得我夜晚不得安睡。”
萧驰野凑过去摸摸沈兰舟的鼻尖,掌心贴着他的脸蛋爱抚两把,拇指轻轻的抚过沈兰舟的耳垂,喃喃道。
“但无论你如何,我都要养。”
碗盘轻磕,新换的银筷银勺辉映着亮光,萧驰野喂饱了沈兰舟,自己吃饭再没那么精细,一顿饭叫他吃的风卷残云。
沈兰舟这几日才有点起色,胃口算不上太好,纪纲每日都做好几道菜,虽知道他吃不完,却也变着花样给他做,沈兰舟也听话,每道菜他都吃,吃不完的都推给萧驰野吃。
“肉为什么不吃?”
萧驰野用筷子夹起来沈兰舟咬了一半的肉片,上头还有沈兰舟咬过的牙印,瘦的肉不见踪影,剩下来半边肥油丢在碗里。
“荤腥太腻,”沈兰舟推萧驰野的肩膀,“你都吃了,别叫师父看见。”
“青菜也不吃完,”萧驰野把沈兰舟碗中的残羹都倒在自己碗里,混了剩下的半碗粥搅在一起,“我要去给师父告状。”
他吃了那半片肉,又抬了碗去扒剩下的粥,沈兰舟就靠在被子上看着他笑,萧驰野吃饭格外的香,沈兰舟光是盯着他吃饭,便觉得今日做的是满汉全席,吃的是山珍海味。
萧驰野擦了擦嘴,转身用热帕子给沈兰舟擦手。
沈兰舟看着桌上干干净净的碗碟,伸出小粽子一般的右手,戳了戳萧驰野的手背。
绷带将他缠的严严实实,只剩下小拇指没包进去,沈兰舟便用这一根小手指去挠萧驰野的掌心,勾了他的袖口将人往自己怀里拉。
“做什么,”萧驰野牵着他的左手,“别乱动碰着了。”
沈兰舟歪头看着他笑,勾着萧驰野拉向自己,萧驰野俯身顾着他手上的伤,又要当心热帕子别濡湿了沈兰舟身上的薄毯,他分神难顾,直到沈兰舟都吻上来才觉出两人距离之近。
“唔……兰舟。”
“我也给你表番情意。”
沈兰舟偏头,温热的呼吸就扫在萧驰野面颊上,他吹红了人的脸,柔软的唇随着说话一下一下的碰在萧驰野脸上,轻声道。
“花香淋漓,春风将至,”沈兰舟抬起眼皮看他,眼里却情意真真,他凝视着萧驰野的眼睛,轻声道,“惟愿策安食有味,寝香甜,日日愉悦,夜夜浓情,与我十年如一日,就最好了。”
萧驰野心尖一动,轻轻托住了他。
沈兰舟被稳稳的托在怀中,两人碰了一个不带有情欲的吻,将爱意种在耳鬓厮磨间,随着患难并肩与同甘共苦的时日逐渐生长缠绕,叫萧驰野再离不开沈兰舟,沈兰舟也再离不开萧驰野。
情深如此,世间难有第二比肩。
“沈兰舟……”萧驰野低声说,“你好好的,我才能日日愉悦,夜夜浓情。”
“我知错了,阿野饶了我。”
萧驰野看着他,眼底微红。
“好好听话,才是你饶了我。”
沈兰舟抬起手,粗糙的纱布抚过萧驰野的下巴,隔着一层药粉察觉到了萧驰野近日的消瘦,沈兰舟终于尝到了心疼,他吻的愈深,借萧驰野的口,挡了自己的泪。
萧驰野深深地凑过去,他将沈兰舟压在柔软的棉被上头,却又不敢抻着他的腰,只悬在上方,绷着腰背,和沈兰舟贴着面,缠绵的碰着吻。
他们吻的深,连心交在一起,再舍不得分离。
相伴相依,情浓是一重,情切是一重。浓时或因美色,或因重欲。就像是猛兽看到了猎物急于纳入囊中,那是最本能也最原始的欲望。萧驰野曾被这种欲望操控,或许连他自己都记不得,在什么时候,对沈兰舟的欲悄无声息的化成了爱,自此日复一日的浓厚起来。
可情切拳拳,只有爱意浓极方才生切,萧驰野抱着沈兰舟,两人贴在一起的心口都止不住震颤。爱切凄凄,把每一份欲望都切成了薄片,终于尝到了为爱生忧,为爱生怖的滋味,尝来叫人口中酸涩,眼眶泛泪,不知如何才好。
萧驰野很早也以为自己只是想要占有,可现下他看见沈兰舟的伤便会心痛,看见人的泪便会心疼,这种情说不出摸不着,所有的花言巧语都偃旗息鼓,只剩下一颗真心。
他说给沈兰舟听的话,从来不只是说一说。
“别哭,”萧驰野用拇指揩去沈兰舟眼尾的泪滴,“我心疼死了。”
“你累不累?”沈兰舟红着鼻尖,“陪我躺一会儿。”
“我撤了碗,”萧驰野说着话,却舍不得起身,“便陪你躺着。”
沈兰舟不吭声,他本不是容易感伤的人,只是碰到了萧驰野消瘦的下颌,看见了他隐忍的眼泪,无言之间叫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心疼,都给了萧驰野。
他现下也不哭了,就红着眼眶盯着萧驰野看。
萧驰野抿唇,顿了一下便推开了小几,任由那碗碟摞着,回身掀开沈兰舟的毯子。
“不端碗去么。”
萧驰野给沈兰舟盖好被子,转头嘬了他一口。
沈兰舟抬手抱住萧驰野,拱到了人的心口去睡。
那胸膛宽厚,沈兰舟轻松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好,被窝里一下子热了起来,萧驰野暖烘烘的,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子里,沈兰舟抱着他,几乎舍不得撒手。
“我躺了这几天,”沈兰舟说,“呈务该堆成小山了吧。”
“别管,”萧驰野抬手抚摸着他的后颈,轻轻拍着沈兰舟的背,是哄小孩睡觉的方式,“歇你的。”
“我能起身后怎么批阅啊,”沈兰舟嘟囔,“右手不能用,左手批不完。”
他用脸颊拱萧驰野的胸膛,尚且做不到翻身趴在人身上,只是闷闷的戳着萧驰野的肚子。
“我给你写。”
“这就答应了,”沈兰舟笑了声,“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答应?”
萧驰野的手从脖颈向前,勾了沈兰舟的下巴捏捏揉揉,用拇指压着沈兰舟的唇。
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“你……”沈兰舟撑了一下没能起身,喊萧驰野,“先帮我挪一挪。”
萧驰野托着他的后背,和人靠着肩平躺在一起,在被褥里攥了沈兰舟的手。
“说吧。”
沈兰舟扭头看他,萧驰野盯着他的眼睛,觉得多日来的忧心疲累简直屁都不算,他这辈子愿意天天就这么和沈兰舟躺在一起,看他用这双眼睛望着自己。
有沈兰舟,叫他做什么都愿意。
沈兰舟抬手,盖住了萧驰野的眼睛,勉强挪过去,吻了他一下。
“躺在我身边,”沈兰舟看着帐顶,“睡一觉。”
“啊,”萧驰野长长出了一口气,“真是天大的好事。”
沈兰舟笑起来。
两人并肩平躺,沈兰舟抽回手和萧驰野一起望着帐顶,那帐子已经旧了,是他们刚来端州时置办的,如今过了这么久,等开了春,又能置办新的了。
“兰舟,”萧驰野抬手指着帐顶,和沈兰舟想到了一起去,“这该换了。”
“嗯,”沈兰舟拍拍被褥,“这些也要换新的了。”
“那这个呢?”
萧驰野牵着他的手,慢慢抬起来,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沈兰舟又笑起来。
他平躺着,笑起来像只小狐狸,扬起了下巴眯着眼,萧驰野靠在他手心,嗯了一声。
“说呀。”
沈兰舟笑完了,转头看他时依旧眼含笑意。
“万两黄金,难敌我家狼崽一分一毫。”
沈兰舟蹭过去靠在萧驰野肩上,安稳的合上眼睛。
“你是沈兰舟的,是我一个人的。”
“我才不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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