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后清晨

暂且以爱高歌 歌以万物之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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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策舟】血渗情真

  “我在这里,谁敢动他!”


  


  “夜来无事么……”


  沈泽川神情厌厌,原本靠在床边还能坐上半晌的,连下了三四日雨,带着疫病愣是将人给下倒了,他顺着床头滑下去,小猫儿似的直接趴在了萧驰野的被褥上。


  “无事,”萧驰野脱了靴踩在地上往门外倒脏水,远远见晨阳端着热水往这边走来,便丢了鞋回屋,将自己的袍子盖在了沈泽川的脸上,“你睡一会儿。”


  “我难受……”


  沈泽川埋在他的干净袍子下,那是萧驰野自己昨夜手搓的,他干起这样的活来细致又认真,衣物家事也收拾的井井有条。


  衣袍盖在沈泽川的脸上,仿佛是萧驰野亲手给他搓洗出来的梦境,上面的脏污被尽数搓干净,留下了淡淡的皂角香,裹着清凉的雨气,藏在离北的青草香里。


  “好闻……”沈泽川病的没力气,想要伸手抓住萧驰野的衣袍靠的更近一点,却被疫病闹得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,只能在床上拱着,将自己送过去埋在萧驰野的衣袍里,“萧策安很香……”


  晨阳口鼻都束在巾帕下,垂首迈步往房里进,还没走进来在门下就听见镇抚大人这么一句话,吓得脚不知道往哪里放,一时间停在门口,转着眼珠仰面看天。


  “香就埋进去,”萧驰野过来揉了揉他的发,抬眼瞧见晨阳傻愣在门口,伸手说,“你进来啊?”


  “嗯?”


  沈泽川轻轻的问了一声,却不愿意从袍子里出来。


  “啊啊,啊……那个主子,”晨阳迈步十分艰难,端着水盆过来放在了沈泽川床边,“热水来了。”


  晨阳偷瞄了一眼上头,瞧见萧驰野的衣服横七竖八的扔在床上,两条被褥合成了一条盖在沈泽川的身上,沈泽川的怀里抱着萧驰野的枕头,好一点那个被沈泽川枕着。


  看上去那样恩爱。


  “今日廊下又死了两个人,”萧驰野沉重的说,“你和骨津今日不要再下水,去葛青青那里把药拿了,喝了药多喝些热水,去吧。”


  萧驰野的手无意识的摸着沈泽川的被角,手指不知怎的就伸进了沈泽川的怀里,被人悄无声息的攥了,轻轻揉着前夜刮伤的伤口。


  那样轻。


  晨阳的眼睛不受控制的乱瞟,实在是怪沈泽川的动作太明显,也怪萧驰野笑的太过分,他眼不见心不烦,领了命很快退了出去。


  开门时萧驰野远远望了一眼,瞧见门外雨打青石,檐前飞雾。


  雨还下着。


  门被合上了,萧驰野飞快转身蹲在沈泽川的床边,伸手将自己的袍子拨开了,露出沈泽川的小半张脸来,将人脸上混乱的发尽数抚开,夹着尚还有点苍白的脸蛋轻轻揉了两下。


  “想坐起来么?”


  沈泽川贴着他的手指摇了摇头。


  “想吐,难受。”


  “那我给你擦一擦,”萧驰野用拇指去摸沈泽川的下巴,又揉了揉有些发干的双唇,“今日暴雨如注,我正好也借你的水泡个脚。”


  “待会就冷了。”


  萧驰野冲沈泽川轻笑,他将盖在沈泽川脸上的衣袍取了,身上的被子被他拎着往下盖了盖。


  沈泽川的里衣被他吐脏了,萧驰野洗了晾在屋子的小窗下,现下身上穿的是萧驰野的里衣,整个人被云蓝裹住,尽管陷在被褥里,却显得十分纯净。


  “没关系。”


  萧驰野俯身抱了抱他。


  “身上难受么,”萧驰野贴着他的耳畔问,“要我给擦一擦。”


  “今晨才擦过一遍,”沈泽川声音都带着病气,他被萧驰野垂下来的发扫的痒,带了点笑音用手拍了拍萧驰野的背,“我眼睛难受。”


  萧驰野起身低低的看了沈泽川片刻,伸手从桌上取了干净的巾帕。


  他蹲在床边淘洗,拧干后才起身,揽着沈泽川的肩将人往床边靠了靠,伸手将他的发撩开了。


  沈泽川哪怕尚在病中,脸上颓时也依旧照人,萧驰野拈了巾帕一脚,轻轻的沾了沾沈泽川的脸颊。


  “烫不烫?”


  沈泽川摇了摇头,冲萧驰野闭上了眼。


  温热的巾帕细致的拂过沈泽川的眼睛,桃花眸沾了水,萧驰野近距离瞧着那点肌肤上被自己染上了水雾,复又带到了上挑的眼尾,巾帕擦过时微微用了些力,抻开了沈泽川如扇的眼睫。


  那里已经许久没有红过了。


  萧驰野轻轻的擦着,生怕弄痛了沈泽川,仔细到沈泽川觉察不出什么力气,只能感知萧驰野的手在一遍一遍抚摸他的眼睛,犹如描摹远山,又似遥抚清风。


  “好点了么,”巾帕被人带着擦拭着沈泽川的脸颊,萧驰野冲沈泽川的眼睛轻吹气,“还难不难受?”


  沈泽川转了转眼珠,冲萧驰野睁开了眼。


  他眼眸生的极好看,萧驰野曾避无可避的陷进去过,因而他不敢近看沈泽川的眼眸,那里犹如千尺桃花潭,深不可测的渊池,萧驰野若是望进去,沈泽川就会给他绽放漫山遍野的桃花。


  可他还是贪婪的望了进去。


  萧驰野拥着他,静静的擦向沈泽川的唇,他凝视着那双眼,见眼眸如雾,眉黑如山,因为方才擦洗过,沈泽川的眼周湿漉漉的,像是林深小鹿。


  萧驰野挡了他下半张脸,却低估了沈泽川的眉目传情。


  他愣愣的松开了捂着沈泽川的巾帕。


  “不难受了。”


  萧驰野鲜少露出这样的痴态,可他这样做给沈泽川,却并不叫人觉得厌烦油腻,反倒是透着一股子少年气,看着沈泽川的眼睛像是看高处的珍宝,真叫他握在手中,他必定珍视万千。


  沈泽川想吻他,可惜他没有力气搂住萧驰野的脖颈,只能轻轻动了动唇,指望着萧驰野能向下来一点。


  萧驰野于是就真向下去了。


  “你真勾人,”萧驰野含着他呢喃,像是将沈泽川藏在了獠牙里不给别人看,“我真喜欢你。”


  “可是我病着。”


  “我知道,”萧驰野温柔的吻他,慢吞吞的细嚼慢咽,“所以我想让你好起来。”


  沈泽川被他吻着笑。


  “知道了。”


  


  萧驰野给沈泽川擦了脖颈和手,淘洗了一遍将双脚也擦了擦,他将巾帕涮干净晾在一边,把自己的裤腿卷了上去。


  水盆的水依旧温热着,原本可以更滚烫的水被一个吻耽搁了,萧驰野将双脚浸下去,向后仰靠在椅子上,他伸手将上衣脱了,拎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胸口。


  沈泽川胃里很不好受,惯喜欢趴在床上,萧驰野的枕头垫在他的胃部,将他那点翻江倒海的感觉都抵挡了回去。


  他趴在床边,手臂白生生的从被褥里伸出来,胳膊上的红疹已经消了不少,别人好到他这个程度都已经带牌子下水去了,可是萧驰野不让他去。


  于是沈泽川只是窝在屋子里,手臂垂下来可以搭在自己的木屐上,他搅着根长绳,手指无力的荡阿荡。


  “明日……”萧驰野突然仰着脖颈说话,他其实累的不行,却有着铁打的精神,整个人哪怕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是精神奕奕,有他在沈泽川身边,强力的赶去了不少昏暗晦涩的东西,将活力和暖阳生拉进来,“忙啊……”


  “我听葛青青说,”沈泽川侧卧着,“宫里乱了起来,皇上病尚未好,这边一茬一茬的病着。”


  “这叫哪门子的疫病,”萧驰野轻声道,“上头坏了事殃及池鱼,我们不能不管,却又不能管到他们身上去。”


  “是得有个人替罪呢……”


  萧驰野点点头,藕花楼塌了已经算是一桩丑闻,却又出现了这般不光彩的疫病,他萧驰野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,也没法在这么乱的时间里给宫里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。


  萧驰野重新仰回了椅上,木头硌着他的后脑也无法叫他清醒。


  沈泽川瞧见人眼眸半睁半闭,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,奈何力气有余距离不够,他伸长了手臂只能碰到萧驰野的膝盖,手掌软软的盖在人的膝头,略微揉了揉。


  萧驰野感知他的触碰,斜垂着眸瞧他,见沈泽川半趴在床边,伸手时里衣滑落,露出里面藕似的手臂来,伸出来时犹如一柄白玉桥,搭着萧驰野建了起来,等人从上面走一走。


  萧驰野倾身带着水盆往前移了移,沈泽川的手掌就能够扣上人的腿面。


  “白玉桥,杨柳腰,”萧驰野竖着两根手指,小人儿一样从沈泽川的手臂上踩过去,蹦蹦跳跳的去摸人的肩头,“萧郎过河沈郎瞧。”


  他当真过桥走到了沈泽川的那头,小人趴在沈泽川肩上不走了,时不时伸腿蹬一蹬沈泽川。


  “沈郎啊,”萧驰野轻笑,“你究竟何时同我上花轿?”


  “红花轿,新嫁娘,养儿砍柴还浣衣,”沈泽川轻声应他,“沈郎才不把新娘当。”


  “养儿烦,浣衣忙,我可舍不得沈郎下明堂,”萧驰野凑的越来越近,小椅几乎被萧驰野挪在了沈泽川的床边,他轻声说,“沈郎啊,与我结亲,我做妻来你做郎。”


  沈泽川抬头,和好容易凑过来的萧驰野碰了个吻。


  “坏家伙,”沈泽川咬他,“再贫下去水要凉。”


  


  萧驰野洗涮干净,起身踩着常鞋准备倒水,沈泽川挨着软枕起来,晕乎乎的靠在床边喝了一碗水。


  ‘叩叩叩——’


  沈泽川抬眼往门口望去。


  这么晚了,外头还下着大雨,谁会来萧驰野的房里?


  萧驰野轻轻的将水盆放下了,轻挪到门前呵了一声。


  “谁?”


  “总督大人!总督大人恕罪,”门外的声音轻悄悄,像是挨着门口跟萧驰野说话,“皇上请您即刻进宫去,奴才奉命来请您的——”


  萧驰野伸手扣着门把,缓慢的摸过去取了挂在衣架上的短鞭,口中如常应答道。


  “是么?”萧驰野说,“有劳等候片刻,我收拾一下——”


  沈泽川凝神听着,远方骤降一声惊雷,仿佛是将哪家院里的树硬生生劈开了。


  “不必了!”


  萧驰野定眸,门外飞起一脚直接踹碎了大半,萧驰野振臂抵挡,碎木直直打在人的手臂上,硬生生劈成了碎渣。


  “放肆!!!”


  萧驰野甩鞭向前,照着来人的面门就是一鞭,却被人灵巧的躲开,一脚抬起踹向萧驰野的肩头,趁人不防将萧驰野踹的往后趔趄两步。


  “狼狈为奸,”来人黑衣黑裤黑头巾,面上蒙着粗布,闯进屋中骂道,“果然老子没猜错。”


  萧驰野闻言暗道不好,听话音来人是冲着沈泽川来的,他连忙后撤向床边去,却被人抻臂格挡,抬拳就要砸向萧驰野侧脸。


  他拳风劲道,在这上面必吃不了亏,萧驰野猛回一拳,硬砸的人手骨生裂,‘咔嚓’一声断了。


  “兰舟小心!”


  屋顶大抵也有刺客埋伏,此时听了屋内人的动静,攀檐翻身,直挺挺的踹开了小窗,在空中轻踩一步落在了沈泽川的床上。


  “沈狗拿命!”那人同屋内刺客相同装扮,伸手成爪,锋利十足的直取沈泽川的咽喉,“妈的!一窝端了算了!”


  萧驰野怒吼一声,抬脚踹翻面前人,常鞋比不得武靴,萧驰野的力道本没有冲着要人命的程度去,可抬脚时他余光瞟见那人已经掐向沈泽川的脖颈,脚下一急,竟生生将面前人的腿骨残忍扭曲,别成另一番样子。


  沈泽川面前猝不及防落了一人,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时就被钳住了脖颈,这人算是恨他入骨,手指死命的掐住了沈泽川的脖颈,横肉狞笑道。


  “谁能想到这疯狗和饿狼在一屋睡着呢,”那人眼角邪笑,“都给我拿命来。”


  沈泽川抻长脖颈被人死死掐在掌心,血气被生生截断,他额上爆起要命的青筋,却被萧驰野的怒吼声唤醒,在人狠厉的手下渐渐笑出声。


  昏厥之际,他听见了萧驰野的声音。


  “兰舟——”


  萧驰野伸手扣住床上那人的肩膀,指尖发力磕进了人的肩骨,还没来得及用力卸一条胳膊,余光就瞟见一道白影。


  沈泽川的胳臂瘦如细藕,此时却有嗜血之力,他摸出床褥下的匕首,狠狠刺向那人的右臂。


  萧驰野连忙放手。


  沈泽川闭着眼,面上泛着紫青,一瞬间倒置急流猛出水面般的猛然呼吸起来,他推开了萧驰野抱他的胳臂,抽出匕首不顾鲜血横流,下了死手直直的插向了来人的脖颈。


  “呃——咳咳,门口……”


  萧驰野扭身瞧见门口闯进来三两个壮汉,他上身赤裸着,上前不慌不忙的拎起方才的巾帕,紧紧的缠在右手指骨上。


  “总督大人有话好说,”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,“今日我们只取沈狗首级,还请萧大人行个方便。”


  萧驰野不能回头看沈泽川,他不知道身后如何,可他依旧抖了抖肩,为沈泽川撑开一片天地似的往前走了几步。


  面前人畏惧他的高大,走过来时犹如山峰挪移,他气场染血,沉如洪钟,肩背有一道撕裂的伤口,正在狰狞的向下流血,红的吓人。


  萧驰野将手中巾帕紧紧捏住,咬牙掷地有声。


  “我在这里,谁敢动他。”


  沈泽川闻言轻笑一声,他这一声搅乱了房中的肃杀之气,为首的闻音抬眼往里瞧,沈泽川已经不复被搅断脖颈的狼狈惨样,偏是轻飘飘的坐在床上,而方才刺杀他的壮汉,已经悄无声息的横在他面前了。


  刀光剑影间沈泽川疏狂的笑着,渐渐地越来越鬼魅,他当着为首刺客的面,从床上那人的脖颈中横抽出一把匕首,刀柄和刀身尽是一片猩红。


  沈泽川不顾身下人尚有余痛的颤抖,偏头笑着又将匕首插进了人的眉心。


  ‘噗呲——’


  “你说,”沈泽川天真一笑,“杀谁?”


  萧驰野暗笑。


  沈泽川美人的皮囊下,藏的是个疯子的灵魂。


  刺客被沈泽川的残忍狠厉惊到,萧驰野粗粗的喘着气,偏头朝地上折了手和腿的吐了口唾沫。


  “你、你们————”


  沈泽川怒而回眸,抽出眉间猩红刀,抬指飞向门框边缘,如同十里射箭中红心一般,死死地将逃跑那人的手掌钉在了门上。


  “想跑?!”


  萧驰野见状,抬腿越过面前矮个的头顶,脚跟狠狠磕在人的头骨,伸拳砸向心口,这人便软绵绵碎了,直直被萧驰野砸出五步远。


  沈泽川在后方勾着脚尖,将床上人嫌恶的踢到了床下,砸在了萧驰野的洗脚盆里。


  “扰了老子的清梦,不抵命说不过去吧!”


  有个不要命的往沈泽川处去,口中骂的是脏秽之语,却慌张对上沈泽川的笑,空拳砸向床边,反被人伸手捏住脖颈一搅,喉管没了声音,再也骂不出什么东西了。


  萧驰野飞起踏在这人脊背,撕扯头发时不忘问沈泽川一句。


  “哪只手?”


  沈泽川挑起眼皮,嫌恶的看了看碰到他裤脚的右手。


  劲掌直直劈在人的肩头,萧驰野卸了他半边肩骨,用脚踩着手臂拽开了,拧着脖颈往下时踏在人的脊背上,因为洗脚盆中塞不下两个人,也是萧驰野用得力气太大,叫人直接撞碎脚边了。


  屋中方才纳起的浓情蜜意被冲刷的一干二净,破烂的门在雨夜里摇撞着墙壁,雨幕越过飞檐直接打进了屋中,所剩无几的太平沾染上了浓厚的血腥味,熏的人鼻子疼。


  萧驰野三步并作两步,踩着尸体上了沈泽川的床,将人一把扣在怀里,惊恐的问道。


  “兰舟如何?!”


  沈泽川还未从疯癫的状态回来,他茫然的对上萧驰野的眼神,眨了片刻却并未说什么。


  血滴如碾碎的梅花沾在沈泽川的面上,自他的前额到侧脸迸洒了一道,血花将人喷的易碎半损,双目还有隐隐杀意,藏在那深不可测的渊底。


  沈泽川微微呼出一口气,那有点滚烫的血气喷在萧驰野的面上,吐了口气后沈泽川像是被抽了脊梁一般,突的软了下去,整个人痛苦的搅着眉头,几乎要晕在萧驰野怀里。


  萧驰野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,将人抬起来放在手臂上,沈泽川向后枕着人的手臂,仰头时露出颈间伤口。


  萧驰野微微发颤的指尖拂过沈泽川的脖颈,那如玉颈子上留下了几个青紫的抓痕,有一道破了个浅浅的划痕,渗出的血珠攀住了沈泽川的脖颈,牢牢的沾在上面。


  萧驰野双目似火,可这屋中却也没什么可杀的,他只好心痛的抚摸着沈泽川的脖颈,不住的念叨着幸好没事。


  幸好没事。


  沈泽川靠在他怀里,仿佛方才的鬼魅都是幻影一般,萧驰野能看到的才是真实,他轻轻闭了闭眼,喉间的呕意仍然清晰不已,呛咳时震的肺腑皆痛,他蜷缩起来,想在萧驰野怀抱里避一避。


  片刻,沈泽川缓缓抬起了手。


  萧驰野以为他要牵,递了手却被沈泽川甩开了,又将面颊蹭在他的掌心里,也被沈泽川揉了两把掠过,直直的伸向他的肩膀。


  肩膀处有一条不深不浅的鞭痕,重手厉鞭下去萧驰野皮开肉绽,是来撕扯扼住沈泽川喉咙的人时,身后的刺客用断指捏着萧驰野的鞭子抽的。


  他竟不觉得痛。


  沈泽川的指尖带血,碰到萧驰野肩膀的时候还在微微发抖,萧驰野见他固执,便只好俯身趴下叫他看个清楚。


  沈泽川靠在墙上,萧驰野缩在他的怀中,伸手揽住人的腰肢支起右肩,沈泽川不必抬手就能触到那狰狞血红的伤口,他的指尖虚虚的抚过那犹如火焰山峰的鞭伤,颤的不行。


  十指连心,沈泽川的心在痛。


  “他们要杀我,”沈泽川喃喃,“今晚若是撑不过去,你我就是朝廷的替死鬼。”


  “撑得过去,”萧驰野枕着沈泽川的腿,“有我在这儿。”


  他们实在狼狈的要命,衣裳被褥上尽是血污,脚边厅内都是尸体,上窗前门都是碎木破烂,檐落长廊皆是飘摇零雨。


  重雨似铁,却没能砸断他们的脊梁。


  萧驰野靠着沈泽川,他心中凄凄,却又病态的觉得温暖,这寒衾薄被苍茫夜,好在沈泽川还是温热鲜活的。


  “今夜之事,我会上报宫……”


  萧驰野话还没说完,沈泽川先捏着干净衣料捂了萧驰野的嘴。


  “我不想听。”


  沈泽川晕眩的要命,整个人似翻江倒海一般,伸手时顾忌掌中鲜血,捂了萧驰野的嘴叹出一口气。


  “策安,我头晕,”沈泽川恹恹的靠在墙上,他伸手推了推萧驰野未受伤的肩膀,轻声说,“你来抱抱我。”


  萧驰野一骨碌爬起来。


  沈泽川垂眸看他身上的血迹,贴着萧驰野的胸膛往下淌,粘腻的像是爬虫一般,他好嫌弃血迹,斑驳红液淌过心尖,沈泽川觉得丑得很。


  可是他想抱萧驰野。


  萧驰野伸臂,将沈泽川紧紧的搂紧了怀里。


  这样一个雨夜,这样的一场血战。


  只有他们彼此。


  他们也只能依靠彼此。


  萧驰野听着沈泽川的心跳,感知他贴在自己心口时滚烫的肌肤,想起方才事发前他贴着人说的那些话。


  舍不得沈郎下明堂。


  萧驰野深吸一口气。


  他的确是舍不得。


  萧驰野用脸颊轻蹭着沈泽川的发,他不想在沈泽川身上嗅到血腥气,那是沈泽川身上不该有的地方,叫人不安心。


  “明日搬回昭罪寺吧,”萧驰野贴着沈泽川的发说,“这里不安全。”


  “嗯,”沈泽川被萧驰野包裹的暖烘烘的,应了后又说,“那你呢?”


  “你想我在么?”


  萧驰野轻声问。


  “我想。”


  沈泽川将脸颊埋在人的颈窝,避开那些恼人的血腥气,他需要萧驰野的味道。


  沈泽川在他怀里挣扎向上,几乎要贴到萧驰野的发间,他嗅着那点叫人安心的青草香,慢慢的说给萧驰野听。


  “我想你,”沈泽川很小声,却很坚定,“永远都在。”


  萧驰野心如擂鼓。


  屋外的雨还在下,可是屋内二人却听不见了。


  “兰舟放心。”


  萧驰野笃定地说。


  “我永远都在。”



一点点废话:我真的很喜欢这篇❤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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